——讀張連起新著《左數字，右人文》

　　早就聽說財會界有一個叫張連起的人，文風通脫，文字干凈。我開始并不在意，心想既然是會計，大約不過爾爾。后來，友人送來《數豆者說》、《鳴哨筆記》，粗略一翻，我知道，我該重視起來了。

　　以散文的筆法闡釋專業(yè)，雖不是個新鮮的話題，但卓然有成者鳳毛麟角。經濟學者似乎獨擅此道，如諾獎獲得者弗里德曼的《生活的經濟學》，張五常的《學術上的老人與海》、熊秉元的《燈塔的故事》、茅于軾的《中國人的道德前景》、汪丁丁的《回家的路》，等等。著實是健筆林立，思想宏闊。然而，會計畢竟是經濟學的一個分支，或許是不夠大的緣故（這么說會得罪太多的會計學人），或許說到底是一門沉悶的學科，恕我孤陋寡聞，鮮見文字與思想無縫對接的作品。

　　但張連起的人文會計隨筆卻讓我改變了內心的印象。他于2001年出版的《數豆者說》無疑是我國第一本寫會計與人關系的散文集。作者以鮮活的筆觸寫會計和會計人，又在如詩的鮮活里融入了一抹如歌的色彩，一嗅，還能聞出芬芳而甘冽的氣味。作者2004年出版的《鳴哨筆記》，以競技場上的裁判暗喻注冊會計師，有片斷，有閃回；有系列，有沉思；有現場，有縱深；有訓詁，有情致；有學術，有拷問。一個注冊會計師的思想行跡，就這樣婉轉而來，逶迤而去。一句話，演繹了“活”的會計。

　　放在我手邊的這本《左數字，右人文》，當為作者10年人文會計寫作之大成。有道是：“桃花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更所謂：“刪繁就簡三秋樹，領異標新二月花。”本書不但“一以貫之，兩翼齊飛，三維時空，四方風潮，五色目眩”，還兼 “六神醒腦，七彩虹霓，八面生氣，九九歸一，十分心智！”恰如作者所言，顛覆沉悶的話語，崇尚思考的快樂，體認激情的力量。

　　走進名叫“分錄涂鴉”、“短章細語”、“悟性之魅”、“境界超越”、“故事新編”、“議論風生”、“專業(yè)制造”、“懷舊斷片”、“迎新燃情”的專輯單元，全無小鼻子小眼的感嘆，也無小女生式的情愫。你觸摸到的，是會（審）計歷史、現在與未來搭接的鏈條；你感知到的，是職業(yè)冷暖、滄桑之變與會計之美。

　　何謂“人文會計”？我想，恐怕作者都沒有一個精確定義。但是，以文學串聯其間，忽而歷史，忽而哲學，在大背景下，書寫大會（審）計的筋脈，這就是“人文會計”的踐行，這就是“人文會計”的倡導，這種寫作實踐比界定一個概念不知要重要多少倍！

　　作者寫會計之人：孔子，顧準，潘序倫，謝霖……業(yè)內掌故，隨手拈來；寫會計之事：銀廣夏案，科龍事件，準則趨同……大事面前，從不缺席；寫會計之思：我們的資產負債觀，深刻的會計和會計的深刻，會計人的耳朵、嘴、眼……端正在前，莞爾在后。

　　當下的時代，消費主義與實用主義盛行，權錢崇拜誘使專業(yè)人士向下沉淪，同時，那些崇尚務實與穩(wěn)健，并且不乏道德激情與批判精神的有識之士也健壯起來，以人文關懷引導大眾向上提升。是沉淪，還是提升？這是一個問題。求解這一問題的答案離不開人文思想的切入。盡管《左數字，右人文》一書還無法承載如此重大的使命，但我相信，數字在左、人文在右的文本嘗試，既有創(chuàng)新意義，也具時代價值。是故，我無法不抱以極大熱情。

　　在風中，有一面人文會計的旗幟獵獵招展，我真的看到了。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