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早年接受的中國革命史教育給筆者最深印象的,并非哪一場驚心動魄的戰役或者哪一次撥云見日的會議,而是不只一次出現的關于革命進程中的民族資產階級的描述——他們和封建主義、帝國主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而具有革命的不徹底性和軟弱性?? 多年后,每當看到關于上市公司不公允關聯交易的曝光,腦子里常常會冒出這句 “千絲萬縷的聯系”來。不是嗎?我們的很多上市公司都是匆匆剪斷與母體的臍帶而剝離上市,公司上市的龍門一躍是母體顫巍巍完成的托舉,上市公司與母體集團之間這種千絲萬縷的聯系導致了上市公司經營的依賴性和脆弱性。
然而,盡管千絲萬縷的非革命化聯系給民族資產階級革命的堅決性打了折扣,但其仍然是中國革命依靠的力量之一而非打擊的對象;盡管千絲萬縷的關聯關系導致關聯交易公允性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但仍然不能否認關聯交易也有其積極作用。實際上關聯交易的參與主體間的聯系使交易費用得以節約、交易過程的不確定性得以減少、企業集團整體戰略目標得以順利實現。但效率意義并不足以成為非公允關聯交易的辯護詞,一旦關聯交易失于公平而損害到非關聯方和外部投資者的利益,最終受傷的必然是整個資本市場。
革命為醫治民族資產階級軟骨病開的藥方是事實教育,監管為昭示關聯交易公允程度而亮出的法寶是充分披露。雖然證券監管部門和稅務部門在關聯交易信息披露方面規定頗多,不過秉承本人侃會計聊準則的一貫傳統,在此咱們還是說說關于關聯交易的會計準則。
1997年發布的《企業會計準則——關聯方關系及其交易的披露》在原來的16項具體會計準則中可是首屈一指,是針對企業利用關聯交易操縱利潤行為的及時雨。2006年2月,我國新會計準則體系中關于關聯交易的準則更名為《企業會計準則第36號——關聯方披露》,雖然在背景說明中表示“原準則已不能適應越來越多,越來越復雜的關聯方交易”,但實際上該準則與那些原已存在,現今升級的準則一樣,基本上都是為赴準則趨同盛宴而穿上了按國際會計準則打版制作的禮服而已,這不,連準則名字都改成一樣的了。
國際化趨同的新準則擴大了關聯方的外延:原準則僅將受主要投資者個人、關鍵管理人員或與其關系密切的家庭成員直接控制的其他企業與主體認定為關聯方,而新準則將主體的主要投資者個人、關鍵管理人員或與其關系密切的家庭成員控制、共同控制或施加重大影響的其他企業認定為關聯方;此外新準則在關聯方的認定中,還把主體母公司的關鍵管理人員及其關系密切的家庭成員拉入關聯方認定的視野。這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日益復雜化的關聯方關系辨認的問題,比如通過若干個中間企業間接影響和控制關聯方的情形。不過,新準則并未如IAS24那樣,將主體或與之相關聯的主體的離職后福利計劃和對主體具有聯合控制的各方作為關聯方。另外新準則特別規定,對于僅僅同受國家控制而不存在其他關聯方關系的企業不屬于關聯方,這一點本來與IAS24存在差異,但是新會計準則體系國際趨同努力的投桃報李效應使國際會計準則理事會(IASB)于2007年2月對此進行了修訂,從而消除了此項實質性差異。在交易的認定上,新準則亦步亦趨地追隨IAS24的03年修訂版,將“代表企業或由企業代表另一方進行債務結算”納入關聯交易的類型,從而剔除了管理合同的內容。
對于存在控制關系的關聯方,新準則要求提供所持股份或權益的比例和表決權的比例,但不必提供其變化,要求披露企業的業務性質,但并不如原準則那樣要求提供法定代表人的姓名。若母公司不是主體的最終控制方,應披露最終控制方的名稱;如果母公司和最終控制方均不對外提供財務報表,還應當披露母公司之上與其最相近的對外提供財務報表的母公司名稱。新準則還取消了關聯方交易未結算金額或比例的選擇性披露,但加入提供未結算應收項目壞賬準備的要求。同時與合并報表一起提供的母公司單獨報表中的關聯方交易不可以再獲得舊準則中的豁免特權。這些都是由趨同所引起的新舊準則的變化。此外,新準則增加了企業對關聯方交易的公平性的舉證責任,企業不但要披露關聯交易的定價政策,并且只有在提供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才能披露關聯方交易是公平交易。這一點與本著不涉及計量問題的立場而取消了關于定價政策披露的IAS24的03修訂版有所不同。不過新準則也沒有走得太遠,財政部2001年《關聯方之間出售資產等有關會計處理的暫行規定》的內容并未納入準則范圍即是例證。
陽光是最好的消毒劑,充分披露將給新準則帶來更多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