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西直門地區機打票貨源 曾開出一張高達400萬元發票

    昨天，北京鐵路公安局宣布，經過便衣警員長達半個月的“臥底”秘密偵查，警方摧毀了長期盤踞在北京北站、北京站周邊制造、販賣假發票的家族式特大犯罪團伙。行動中警方共抽調60余名來自北京、天津、山西等地的偵查員，抓獲團伙成員49名，并繳獲了用于制造假發票的電腦、專用打印機、各種假公章等工具。

    這一團伙控制著西直門地區假機打發票的絕大部分貨源。鐵路警方行動的當天下午，西直門地區假機打發票一度斷檔。

    技術人員從繳獲的兩臺電腦中提取的存檔顯示，該團伙已經開具的假發票涉及金額高達5500余萬元，其中最高一張發票金額竟達400萬元。本報記者獨家跟隨鐵路民警目擊了這個特大犯罪團伙的覆滅。

    假發票加工廠生意興隆

    一走近北京北站（俗稱西直門火車站）南側的廣場，就會有若干名東北口音的人湊上來詢問“要發票嗎”。一旦有買主表示有意購買機打發票，這些人會讓買主寫下發票的單位、金額、時間等，半小時內就可以拿出足以亂真的機打發票來。

    北京鐵路公安局開展的“百站百車百區段”行動開始中，鐵路警方于12月10日接到群眾舉報，開始對西直門、北京站地區的假發票銷售進行偵查。北京鐵路公安局局長張慶和親自掛帥，并指示副局長楊建宏、喬信立即組織刑偵、治安等部門，組成專案組。

    一支由精干警員組成的小組隨即進入北京北站地區，偵查員化裝成旅客，分散在地鐵站、城鐵站等各個角落，密切注視著那些販賣假發票者的行蹤。警方發現，這伙人一旦接到了“活”，立即就會到北站附近的“北站旅社”，不一會兒就能拿到發票。北站廣場上最多時麇集近百名假發票販子，他們每天上午10時左右陸續出門，10時30分至下午2時活動最為頻繁。為了徹底打掉假發票團伙的“根”，專案組撤回一部分偵查員，只留幾名偵查員重點觀察發票販子的動向。

    便衣臥底偷拍銷售流程

    12月14日，兩位操天津口音的旅客住進北站旅社4號房間。這是最靠近旅社大門的房間，一扇窗可以直接觀察到旅社大門口。隨后很快從旅社旁一飯館的服務員口中傳出消息，這兩個旅客是天津來的，他們替老板來找在北京走失的孩子。從那天開始，這兩位旅客每天上午出門尋找男孩，很快發票販子們也就習慣了每天看見這兩個人和自己一起出入旅社。

    令票販子沒想到的是，這是兩名從天津鐵路公安處調來的便衣警員。兩位偵查員帶著一臺密拍機，每天從窗口拍攝旅社門口發生的假發票交易。偵查員利用每次出入旅社的機會，利用窗口、門縫，伺機拍下這些人的長相和特征。“有一次最多有6個販子在我們門口等票，為了拍下他們交易的過程，我們硬是把房間里空調的罩子拆了，裝做修空調，站在床上拍下了整個交易過程。”偵查員告訴記者。

    倆人住進旅社后發現后邊還有一個小后院，偵查員有時能看見從后院出來的人也在旅社周圍叫賣發票。票販子非常警惕，“別說進后院看看了，他們交易時你就是從身邊路過，他們都會很警覺地‘目送’你走遠”。為了能把后院的情況拍下來，兩位偵查員要求找個地方洗澡，服務員終于帶他們進入了后院。盡管浴室水溫只有20攝氏度，但擔心引起懷疑的偵查員還是硬著頭皮洗了個涼水澡。當天終于有了重大發現，偵查員目睹了一個神秘的東北人進入了后院的09號房間。

    加工廠兩幕后老板現身

    兩位偵查員發現，這些發票販子從來不會進入旅社。臥底警員龍瑞回憶說：“第一天我們正好遇上一筆交易，一個東北口音的男子對一個發票販子說‘150元一本’，后來我們發現經常與販子接頭的都是這個人”。兩位偵查員很快把消息傳到專案組，這個東北人身高1.75米左右，短發，較瘦，每次都是從旅社后院出來，交易完成后又迅速回到后院，最多時一天能往返百余次。

    此后，一輛掛著“京F”牌照的銀灰色帕薩特轎車進入警方視線。每天上午8時、9時之間，這輛車準時來到旅社，車上一男一女帶著一個孩子。下車后他們徑直進入后院，那名男子說話時也操東北口音，每天晚上10時至11時，他們會準時離開旅社。偵查員經過大量的秘密調查，得知這名男子很可能就是該團伙的“大老板”，而經常露面的那個東北男子則被偵查員稱為“二老板”。

    12月16日晚間，偵查員跟蹤發現，“大老板”就住在車站不遠處的西城區榆樹館東里3號樓。

    15分鐘內結束突襲行動

    經過長達半個多月的秘密偵查，專案組終于摸清了這個團伙的主要活動規律。他們先由街頭分散的發票販子招攬生意，有了買主后發票販子便按照買主要求到北站旅社找“二老板”，“二老板”接過“定單”后進入后院，大約15分鐘左右便可制作好假發票，發票販子再將假發票拿回街頭交給買主。種種跡象表明，北站旅社的后院就是制造假發票的窩點。

    12月26日清晨，50名偵查員聚集到一間會議室，北京鐵路公安局副局長楊建宏、喬信，北京鐵路公安處副處長李躍武已經早早等在那里。從前一天下午4時開始，專案組領導連夜商議好了“12.26”行動的全部細節。隨后，所有偵查員被分成3個大組。北京鐵路公安處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張在眾帶領7名偵查員，在當天凌晨已經趁夜混進了北站旅社潛伏下來，他們負責抓捕“二老板”，控制院內局面；另一組由北京鐵路公安局刑偵處長閻國慶帶領，來到“大老板”的住處蹲守。第三組偵查員分成了10個行動小組，在北京鐵路公安處刑偵支隊支隊長馬金凱帶領下負責抓捕廣場上的發票販子。8時30分許，各路人馬相繼就位，等待抓捕“大老板”成功后一起行動。

    記者隨偵查員來到西直門城鐵站南側。10時35分許傳來信號，“大老板”已經出門。10時45分許，那輛銀灰色帕薩特轎車出現在記者眼前，后面緊跟著一輛白色桑塔納轎車，記者乘坐的車迅速跟了上去。10時50分許，“大老板”的車停在旅社門前，偵查員的兩輛車迅速堵住胡同出口，“大老板”束手就擒。此時“12.26”行動全面開始，15分鐘內49名嫌疑人被偵查員逐一擒獲。

    電話線帶出“加工車間”

    偵查員迅速進入北站旅社后院開始搜查，很快在09號房間內發現了整整一紙箱各類公章，在院子的鍋爐房、門口的奶箱內發現了大量空白假發票，但幾乎把整個院子翻了一遍，卻始終沒有找到制作假發票的設備。在榆樹館東里“大老板”的住處，偵查員只搜查出數萬元現金。1小時后，北站旅社后院一根電話線引起了偵查員的懷疑。這根普通的電話線從旅社外一棟樓的二層窗口拉到旅社一間平房窗外。搜查時偵查員發現，這間平房內根本沒有電話，而電話線接近45度的角度也不可能用來晾衣服。隨后偵查員找到那棟樓的大門，發現那是一家鐵三旅社，電話線系在旅社二層樓道的窗框上。那扇窗子少了一塊玻璃，玻璃的位置被裝上一個可以推拉的木板，在電話線上系著一把銅鎖、一個簡易女式錢包，錢包上還系著一根繩子。偵查員試驗發現，可以把東西放進錢包，通過電話線和銅鎖輕易地把東西傳到北站旅社的院子，再用繩子可以把錢包拉上二層。

    這扇窗子對著210號房間，租給了幾個東北人。房間里有兩臺正在工作的電腦，3臺打印機，地上一臺暖風機還開著。電腦屏幕顯示，有人正在制作昌平一單位的發票。

    在房間內的箱子里，偵查員發現了數千張已經打印好的發票存根聯，床上還分門別類地擺放著各種空白機打發票。打開電腦的文件夾，里面竟分門別類地儲存著“醫療”、“廣告”、“服務”、“建筑”等各種發票內容，甚至還包括中、英文人民醫院住院單等“生僻”的類別。現場勘察人員立即在所有設備上提取了大量指紋。

    在210房間旁就是一個應急通道，記者看見通道的門已經被打開，樓梯上存放的白菜被踢得凌亂不堪。不久負責審訊的偵查員傳來消息，一名負責打印發票的嫌疑人從應急出口逃跑時被外圍的偵查員抓獲。

    經初步清點，“12.26”行動在北站旅社和鐵三旅社共查獲涉及各部門的假公章200余枚，假發票數百本，210房間兩臺電腦內儲存的已經開具的發票459張，涉及金額5500余萬元。與此同時，北京站公安段副段長薛東帶領民警在豐臺區宋家莊搗毀了另一假發票窩點，查獲假發票數百本，假公章數十枚。

    加工廠控制西直門貨源

    據嫌疑人交代，發票販子將買主的要求告訴“二老板”后，“二老板”再用電話線上的設備將紙條傳到鐵三旅社210房間。房間內的“大老板”手下用文字處理軟件按照發票的格式排好版，再用專用打印機打印出來，之后將空白發票再傳到北站旅社。“二老板”接到“半成品”后蓋上假公章，再以每張200元的價格賣給發票販子。“二老板”每張發票能提成5元，而這個窩點平均每天制作的假發票達200余張。

    據悉，被抓獲的那名負責打印發票的嫌疑人張某是“大老板”的小舅子，而其妻也曾負責給發票蓋章。張某在每次出票后都替“大老板”收錢、記賬。這個團伙成員大部分來自遼寧蓋州、安徽無為和河北張北地區，大多是親屬關系，其中還包括10余名孕婦。據交代，這些孕婦大部分都是“懷孕專業戶”，甚至每次懷孕到四五個月后墮胎，再繼續懷孕，以此逃避警方打擊。

    據偵查員觀察，在北京臭名昭著的西直門地區假發票一條街上，大部分假機打發票都是從這一窩點流出的，這個家族式犯罪團伙堪稱西直門地區假發票的源頭。據了解，由于此役搗毀了西直門地區制作機打假發票的頂級批發商，將有可能重創該地區假發票的非法交易。

    目前，該團伙多名主要嫌疑人已經被鐵路警方刑事拘留，其他成員分別受到了治安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