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是使貧窮的國家迅速致富的最佳途徑,經商要用正當手段,也要出奇制勝司馬遷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歷史學家,同時也是偉大的文學家。作為諸子百家中獨樹一幟的“史家”,在《史記。貨殖列傳》中,司馬遷闡述了自己對于經濟問題的看法,也記錄了先秦至漢初一些著名工商業者、商人發家致富的故事。
集權化傷害經濟發展
漢武帝登基之初,因漢初以來數十年的自由發展,社會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國家財政寬松。史書上說,當時國庫新糧不斷堆積在陳糧上面,以至于腐爛不可食用,系錢的繩子因年代久遠而腐爛,竟難以統計到底有多少錢幣。
司馬遷生活的后期,正值漢武帝集權政治的頂峰。為了加強中央集權,同時也為了應付戰爭,中央政府進一步強化了對經濟的控制。首先是鑄造由中央政府統一控制的五銖錢,嚴厲打擊私人鑄幣。其次是對兩個最重要的手工業部門——煮鹽、冶鐵,實行官方經營。同時,崇本抑末,對工商業者征收重稅,并以一半財產歸告發者的獎勵,鼓勵對財產申報不實工商業者進行告發。這種集權化的經濟管理,嚴重傷害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加之連年征戰,漢初積累的財富就都花光了,國家財政十分緊張。社會上異常混亂,劫持人質、挖掘古墓、盜鑄錢幣……等等不法行為十分猖獗。
司馬遷對漢武帝的經濟集權措施持批判態度,經濟思想其實頗為前衛。按今天的話說,司馬遷支持的就是完全競爭市場。他認為,統治者最好的經濟政策是對經濟不加干預,任其自由發展。其次是在百姓得實利的前提下加以引導,最后則是出于統治者的目的,告訴百姓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比如要搞農業,不要搞商業等。而更差的是要求百姓必須做什么。最差的則是國家出面將經濟統管起來,與百姓爭利。
正當致富是應該鼓勵的
與滿口“仁義道德”的中國傳統“君子”不同,司馬遷是個實用主義者。中國古代以農業為“本”、手工業特別是商業為“末”。經商是被人看不起的,無論是多么富有的商人,社會地位都十分低下。在司馬遷看來,無論是農業、商業、還是手工業、漁獵業,也無論是種糧食、種樹、養豬、養魚,只要是利用環境、開動腦筋、增加財富,就是“本富”。正當致富者,都是“賢人”,這種財富是正當的,追求這種財富也應加以鼓勵。如果不努力正當致富,搞得家中貧窮、無以贍養老人與妻兒,吃不飽、穿不暖,是令人不齒的。假如是因為不努力而貧窮,卻裝著看不起財富,成天講些仁義道德的話,更是不可理喻的。
司馬遷堅信,社會道德水平的提升必須以財富為基石,吃都吃不飽,根本談不上道德。在他看來,孔子弟子中,使孔子在春秋列國享有盛名的,從而使儒家學術得以傳揚的,不是窮居陋室,吃不飽肚子的孔門賢人原憲,而是富可敵國,能與列國君主分庭抗禮的孔門大商人子貢。
司馬遷認為,就一個國家而言,農業、手工業、商業、以及山林湖泊中從事的采集狩獵捕撈,都能夠累計財富,缺一不可。他舉例說,周初,姜太公分封到齊國,山東半島的土地十分貧瘠,單憑農業生產難以發展,姜太公鼓勵手工業發展,因地制宜,強調鹽業生產,最終使齊國經濟成長起來,進而在春秋初成為中原霸主。春秋戰國之際,范蠡通過商業活動推動農業發展,從而使弱小的越國強大起來,最終擊敗吳國,成為了一方霸主。司馬遷認為,商業是使貧窮的國家迅速致富的最佳途徑。
在《貨殖列傳》中,司馬遷還講述了不少經商應把握的原則,第一,如商品貴到極點必然降價,而賤到極點,物價必然上升。第二,一個成功的商人,應把握物價變化的度,在價格過高時,應盡快拋售囤積的貨物;而價格極低,貨物無人問津時,則應將其視為珍寶,大量地收貯。第三,不應存積錢幣,應讓錢幣在流通中實現增值,“財幣欲其行如流水”。最后,他總結說,財富年增值率應達到百分之二十,否則便算不上一個成功的經營者。
要致富 必須出奇制勝
司馬遷指出,大商人應有戰略家姜太公那樣的智謀、軍事家孫臏、吳起那樣的決斷能力。如果“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強不能有所守”,是不能取得成功的。具體到個人,司馬遷認為,沒有財產就賣力地干,拼命地干,有一定的財產就得開動腦筋使財產增值,財產多了就得把握住最佳時機投資獲利。
比如秦朝滅亡之際,秦朝官吏大都趁機攫取金銀財寶,而一位姓任的管倉庫的官吏則積極收藏糧食。到劉邦、項羽楚漢相爭之時,一石米賣到上萬錢,任氏官吏在這個時候賣掉了自己囤積的糧食,大賺了一筆。又如漢景帝時,七個諸侯國家叛亂,奉命前往鎮壓的官吏軍人,急于向長安城中的高利貸者借錢籌辦行裝,但高利貸者大都認為中央政府未必能消滅叛亂者,不肯出借。一個叫無鹽氏的高利貸者卻拿出一千斤黃金作為放貸的資本,借錢給政府,但要收取十倍的利息,結果七國之亂三個月就被平定,這個無鹽氏一躍成為關中首富。
司馬遷認為,真正要成為巨富,必須有不同尋常的手段,出奇制勝。比如,當時齊郡人普遍將奴隸不當人看,特別討厭性格奸猾的奴仆,有個姓刁的人卻善待奴隸,而且特別喜歡收羅那些性格狡詐的奴隸。刁氏讓自己賤價購買的奴隸從事商業,生意做大后,一些奴隸竟然香車寶馬,成為太守等高級官吏的座上賓,刁氏仍一如既往地予以信任,自己也因此成為巨富。又比如,卓文君的祖先原本是趙國人,冶鐵致富,秦滅趙時將他們強行搬遷至蜀地,被遷者大都拿出所有的錢財賄賂官吏,要求就近安置在今綿陽一帶。卓氏探知汶山附近有鐵礦,又盛產可以充饑的芋頭,主動要求遠遷到臨邛。卓家到了汶山后,在當地利用廉價的勞動力,“即山鼓鑄”開采礦石,發展冶鐵業,再傾銷西南地區,很快成為巨富。
司馬遷認為,即便是不起眼的行業,只要一心一意地去做,也能致富。如挑貨郎擔販賣,在當時被認為是男子漢的“賤行”,但一個叫樂成的人就因此致富。販賣動物油脂,在當時也被看成是很低賤的行當,一個叫雍伯的人卻因此積攢了千斤黃金。賣飲料是當時的一種小生意,有個姓張的卻因此賺得上千萬錢財。賣羊雜碎的濁氏,后來出行時隨從前呼后擁,治馬病的張氏后來竟養著一個音樂班子以供享受。
通過司馬遷對一些著名工商業者言語的記錄,我們發現,那個時代很多富有的商人,對錢財卻超乎尋常的節省。戰國時的“商圣”白圭雖富甲天下,但在個人生活上極端節儉,擯棄嗜欲,節省穿戴,時常與他的奴仆們穿同樣的衣服,吃相同的飯食。魯人曹邴氏冶鐵致富,家有億萬錢財,卻立下家規:“俯有拾,仰有取。”腰不能白彎,彎腰須得撿拾一樣東西;頭不能白抬,抬頭得有所收獲。
政策寬松的地方必有錢財
以致富而言,《史記。貨殖列傳》舉生財之法,圖利之人,無貴無賤,無大無小,無遠無近,無男無女,都納之一篇之中。“貨殖”是指謀求“滋生資貨財利”。即利用貨物的生產與交換,進行商業活動,從中生財求利。太史公認為,自然界的物產是極其豐富的,社會經濟的發展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商業發展和經濟都市的出現是自然趨勢,人們沒有不追求富足的。所以,他主張應根據實際情況,任商人自由發展,引導他們積極進行生產與交換,國家不必強行干涉,更不要同他們爭利。
中國有句老話:“治大國若烹小鮮”。就是治理大國就像煮小活魚一樣。老子是要告誡執政者,要遵從社會自然秩序,不能朝令夕改、隨意攪動、胡亂折騰,否則國家就會出亂。從經濟學人的立場來說,經濟繁榮的動因源于放松政府管制,實施自由主義的經濟政策,從而達到無為而治的理想效果。從企業家的立場看,企業之所以存在,是為了實現其經濟上的成就,企業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創造顧客,因此,企業的使命就是滿足顧客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