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國際間的非法交易會產生大量“游資”，這對一國金融安全會產生一定的沖擊。從會計學角度對國際收支平衡表的經常項目、資本項目和金融項目逐項分析，研究表明，由于隱蔽性日趨增強，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非法交易會影響到平衡表的“誤差與遺漏”項，大部分交易將以不準確或錯誤的分錄出現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中。因此，分析一國國際收支狀況時不應忽視非法交易對各項目的影響。

　　「關鍵詞」非法交易；國際收支平衡表；誤差與遺漏

　　一國對國際經濟交易的各種限制會引起一系列的非法交易。傳統的非法交易是指為逃避關稅而進行的走私活動，它不反映在一國的國際收支中。當前，非法交易主要指為了逃避資本管制而經由合法渠道所進行的非法貿易[1]，如商品貿易中偽造票據和假報貨值、直接投資中的假投資等，這些交易將以不準確或錯誤的分錄出現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中。由于我國實行數量控制型外匯管理制度，出于用匯的靈活性及化解匯率風險的目的，不少企業和機構以各種合法名義將其外匯收入留在境外。這些非法交易活動對我國國際收支平衡表各項目都將產生一定的影響。

　　一、非法交易對經常項目的影響

　　1、對貨物和服務項目的影響

　　在貨物和服務項目中，進出口謊報是以外貿方式進行非法交易的重要渠道。進出口謊報有兩種情況：

　　第一，偽造貨到付款、信用證及托收項下的假合同和假進口單據，騙購外匯匯往國外，即通常所說的“假進口真融資”。

　　例1：國內A企業偽造其從美國進口760萬美元貨物的發票，隨后向外匯指定銀行購匯并匯往國外①。

　　例1中，由于企業偽造發票，當其從外匯指定銀行購匯時，在銀行處留下記錄，發生了760萬美元的流出，使得本國對國外負債增加760萬美元，因此在貸方記入760萬。但由于實際上并沒有760萬美元貨物的進入，該交易并未在海關留下記錄，所以其借方為0，使得借貸雙方不等。按照國際收支平衡表的記賬原則，其差額必然反映在“誤差與遺漏”項目借方，具體如下：

　　借（-）：誤差與遺漏760

　　貸（+）：其它投資（對外國負債增加）760

　　（括號內為借貸原則，下同）

　　與進出口貿易相似，轉口貿易中也存在利用假票據或制造無真實貿易基礎的進出口單據套取資金的情況，對國際收支平衡表的影響與本例相同。

　　第二，假報貨值，包括“進口高報”和“出口低報”兩種情況。進口高報中，本國企業與外商串通，在進口設備和原材料時高報進口價格，由外商開出高于實際價值的發票，國內進口商向銀行申請售匯并匯往國外，再從外商手中拿回多付的差額存入其國外賬戶。出口低報則與之相反，由國內出口企業開出低于實際貨值的發票，國外進口商將應付差額存入其國外賬戶[2].

　　例2：本國B企業向國外X企業出口一批價值950萬美元的設備。A、B兩企業約定，A企業向B企業開出850萬美元的發票，剩下的100萬美元差額由B企業存入A在國外的賬戶。

　　在本例中，本國海關根據B企業開出的發票記錄了850萬美元的商品出口，而B企業在收到X企業以信用證方式支付的850萬美元貨款后存入本國的外匯指定銀行。該外匯指定銀行記錄了850萬美元的外匯流入，借貸雙方相等，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中作如下記錄：

　　借（-）：其它投資（對外國負債減少）850

　　貸（+）：商品出口850

　　可以看出，B企業通過非法交易所獲得的100萬美元的資金非法流出，并未反映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中。對于某項國際收支交易，如果借貸雙方都沒有登錄或者借貸雙方都記錄著錯誤的金額，并且數額相等，那么，就不可能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中產生“統計誤差”，也就不會反映在“誤差與遺漏”項目中。假報貨值就屬于這種情況。

　　除通過貿易方式外，私人也可以因私出境用匯為名向外匯指定銀行購匯。目前我國允許境內個人攜帶8000美元出境。對于那些頻繁出入境的人員來說，多次合法地攜帶資金也會是一個大數目，這種方式被稱為“螞蟻搬家”。這些活動反映在平衡表中的無形貿易（借方）和外匯儲備（貸方），不會對誤差與遺漏項目產生影響。

　　2、對收益項目的影響

　　收益項目包括職工報酬和投資收益兩項，這兩個項目每年都有大量的資金以各種方式流入流出，其中隱含著大量的非法交易。

　　第一，職工報酬中的非法交易。我國對來華外籍員工匯出其收入進行嚴格控制。外籍員工欲匯回所得必須將其收入到外匯指定銀行兌付，并由銀行收取一定費用。部分外籍員工為了節省這部分費用而采取一些非法手段將收入轉移到國外[3].

　　例3：某外籍員工C希望把他在我國的收入匯到國外，他把8 26萬元人民幣（價值1萬美元）存入X組織在我國的代理機構，在確認付款后，該組織在國外的代理機構在此人的外國銀行賬戶中存入等值的1萬美元，兌換匯率和公開匯率的差異就是該組織的收益。

　　由于該員工并沒有在外匯指定銀行售匯，因此外匯指定銀行并沒有記錄1萬美元的流出，所以其借方職工報酬為0，而外國X組織在本國的代理機構在我國的存款是以本幣記賬，并沒有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中顯示。所以這筆非法交易造成的資金非法外流不會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中顯示，也不會影響誤差與遺漏項目。

　　這種有組織的非法資金轉移的方式被稱為“地下銀行”模式。更重要的是，“地下銀行”極其隱蔽，它已經與洗黑錢、走私、腐敗、貪污等問題交織在一起。可以說，只要有非法交易，就有“地下銀行”參與其中[4].

　　第二，投資收益中的非法交易。相對于職工報酬項目來說，通過投資收益來進行非法資本轉移的數額更大，手段更多樣。首先可以像職工轉移報酬那樣通過“地下銀行”轉移利潤（與例2原理相同）。還可以通過跨國公司內部的轉移價格，將利潤轉移給國外的母公司或子公司，達到將利潤滯留國外的目的。轉移價格是跨國公司內部子公司與子公司或母子公司在進行內部結算，尤其是內部貿易結算時使用的價格。其主要目的是逃稅和繞過資本管制，在實際貿易中主要采取“兩頭（購銷）在外”和“高進低出”的手段[5].

　　例4：某跨國公司在華子公司D以840萬美元的價格從海外關聯公司購買原本價值800萬美元的原材料，經過產品加工制造后，再將此價值1000萬美元的產成品以850萬美元價格出售給海外關聯公司。

　　在此項交易中，從海外購買原材料時在平衡表中的會計分錄為：

　　借（-）：商品進口840

　　貸（+）：其它投資（對外國負債增加）840向海外銷售產成品在平衡表中的會計分錄為：

　　借（-）：其它投資（對外國負債減少）850

　　貸（+）：商品出口850

　　這樣做的結果是，D公司的大部分利潤（190萬美元）被轉移到海外低稅率的關聯公司。這是目前轉移價格最重要的也是使用最頻繁的一種方式。

　　此外，服務貿易中的轉移定價如母子公司之間代墊工資、差旅費、研修生活費等行為同樣可以作為逃避稅收和資本管制的手段[6].例如一些中外合資企業或外商獨資企業的外籍高級管理人員年薪高達1000萬元人民幣，甚至高于其母公司總經理薪酬，這恐怕是一種轉移利潤、減少中方合資者收益的手段，而不是外籍管理人員的真實年薪。

　　二、非法交易對資本與金融賬戶的影響

　　資本項目包括固定資產轉移、債務減免、移民轉移和投資捐贈等。這些交易基本上不會產生利潤，不是非法交易的主要影響項目。金融項目包括直接投資、證券投資和其它投資三部分，非法交易也主要體現在這三方面。

　　1、對直接投資的影響

　　直接投資分為外國在華直接投資和我國在國外直接投資，前者貸方表示外國投資者在我國的直接投資，借方表示外商撤資將資金匯出我國。

　　第一，外國在華直接投資中的非法交易。由于近年來外商投資在我國急劇增加，所以，我國一些企業往往利用這一項目來進行非法交易。具體方法是，先與外商企業合資經營，但合資企業的出資額全部由國內企業墊付，然后將資本以利潤、投資收益的合法名義匯出我國。

　　例5：我國E企業與一外商合營，合同規定，外商投入股本180萬美元，占總股本的60%.實際上，該合營企業的全部股本由E企業支付。當年總盈利50萬美元，支付外商30萬美元投資收益，外商將30萬美元全部匯出國外，存入E企業在國外的賬戶。

　　由于該項交易全部是以合法的形式進行的，所以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上借貸雙方相等，并不會對誤差與遺漏項目產生影響，其會計分錄形式如下：

　　借（-）：投資收益30萬

　　貸（+）：其它投資（對外負債增加）30萬我國在外直接投資項目，貸方表示

　　我國撤資和清算以及母子公司往來的全部外資流出，借方表示我國在外投資的增加。一些人往往利用這一項目將資本大量轉移到國外去。首先將國內資本以投資的方式轉移出境，再以原公司虧損、破產等名義將公司資產轉移到其它公司名下，做到假投資、真外逃。

　　第二，我國對外直接投資中的非法交易。企業在對外投資時，往往低報投資資產的價值，以減少應收投資收益，把與真實投資收益的差額存入其在國外的賬戶。

　　例6：我國F公司將一批價值1萬美元的設備按8000美元入股國外企業，占總股份的40%.當年國外企業盈利4萬美元，分給A企業1 6萬美元，A企業少得收益4000美元存入國外賬戶。該例中，國際收支平衡表分兩次記賬。初始投資時：

　　借（-）：直接投資（對外國長期投資）0 8

　　貸（+）：商品出口（有形貿易）0 8分配利潤時：

　　借（-）：其它投資（對外債權增加）1 6

　　貸（+）：投資收益1 6

　　可以看到，雖兩次都產生了非法資本外流，但借貸雙方相等，所以并不對誤差與遺漏項目產生影響。主要原因是F公司兩次都采取了合法的交易渠道，在形式要件上是完全合法的。

　　2、對其它投資項目的影響

　　其它投資項目記錄除直接投資以外的所有金融交易，包括證券投資、貿易信貸、貸款、貨幣和存款以及其它資產與負債等。在證券投資中，由于我國對外資進入A股市場有著嚴格的限制，所以利用A股來進行資本非法轉移是比較困難的。在資產類貿易信貸中，借方表示我國出口商對國外進口商提供的延期收款額以及我國進口商支付的預付款，貸方表示我國出口延期收款的收回。這一項目也是不法企業和個人進行非法交易的重要渠道。有的企業違反國家外匯管理局的規定，推遲收款和結匯，將出口的貨款私自存放在境外；有的與外商勾結，以外商逃債、毀約、拖欠等方式將本應收回的外匯轉移到國外賬戶。這兩種方式都會使貿易信貸項目產生逆差。

　　例7：國內G企業將54萬美元貨物出口到國外后以外商拖欠貨款為由遲遲不到外匯指定銀行結匯。該交易在國際收支平衡表上的記錄為：

　　借（-）：貿易信貸（對外債權增加）54

　　貸（+）：商品出口54

　　由于外商拖欠貨款是一項正常的貿易行為，所以，國內外匯監管部門不會意識到這是一項非法交易，也不會對國際收支平衡表的誤差與遺漏項目產生影響。

　　三、結論與建議

　　1、結論

　　將以上7個例證匯總可得到模擬的國際收支平衡表（見表1）。數據顯示，當前的非法交易一部分反映在誤差與遺漏中，而更多的部分則以不準確或錯誤的方式反映在平衡表的其它項目中。

　　第一，誤差與遺漏項中只記錄了偽造票據產生的統計偏差（760萬美元），其它各種非法交易都能使國際收支平衡表的借貸相等。因此，很難從誤差與遺漏項直觀地推測出非法交易對國際收支產生的影響。

　　第二，受非法交易影響最大的是其它投資項目（3385 6萬美元），除了通過“地下銀行”匯款以外，幾乎所有的非法交易都會在其它投資項目中反映。

　　第三，非法交易影響的另一大項是商品出口項目（1754 8萬美元），其誤差主要是通過進出口謊報、對外直接投資和拖欠貨款等非法交易產生的。

　　2、建議

　　作為一種特定的經濟現象，非法交易在很大程度上是國內經濟政策扭曲和制度缺陷的反映，政府應從體制和政策環境等深層次上采取措施，干預和防治非法交易。

　　第一，對于進出口偽報這種非法交易，可以通過對比貿易伙伴國的相關統計數字進行估測和監控。通過開假發票的形式來進行的非法交易會使銀行、海關和資產評估部門的記錄不一致。因此，應加快外匯管理、海關和稅收等部門的聯網工作，加強海關、公安、工商、銀行、外管局、外經委等各職能部門間的溝通和協調，遏制此類非法交易的蔓延。

　　第二，對于服務貿易和跨國公司轉移價格的非法交易，應加快制定控制和限制轉移價格的法律法規。如美國稅法典第482條規定，允許國內稅收署（IRS）在其認為有逃避稅收的情況發生時，在有關公司重新分配總收入、稅收扣除、抵免或津貼。

　　第三，在對外直接投資中，應嚴格對外商投資資本金、利潤再投資及本國對外投資的核查工作，嚴防假投資、真外逃現象。對于以破產名義將資本轉移到國外的做法，主管部門可以加大對境外投資的風險審查，并實行預交一定的匯回利潤保證金制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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