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市場的根本職能是配置資源。可現在中國的金融市場發展面臨的一個根本性難題是,中國政府手頭控制的資源越來越多,使得金融市場的發展空間被極大地擠壓,行政權利替代了金融市場,越來越成為配置資源的主要力量。
早在2006年第二季度的央行貨幣政策報告中,金融界人士就開始呼吁:發揮財政政策在促進經濟結構調整方面的突出優勢,優化財政支出結構,增加公共產品供給,加大對社會事業支持力度,加快政府職能轉變,強化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可惜的是,迄今為止,我們看到的只是政府在這方面的零星變動,并且在政府控制資源這一問題上,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毫無一點向“小政府、大社會”轉型的意思。
毋庸置疑,在這樣的財政體制約束下,金融市場要想獲得很大的發展空間,只能是個夢想。
早前《福布斯》雜志曾推出一個稅收痛苦指數,指中國的稅負水平在全球是數一數二的高。于是,中國有關部門組織人力物力搞了研究,發表了《關于中外宏觀稅負的比較》的長篇論文,以茲證明中國的宏觀稅負不僅大大低于發達國家,還低于很多發展中國家。
這篇文章稱,1990年至2005年間,工業化國家不含社會保障繳款的平均宏觀稅負在最低值為21.8%、最高值為23.78%的區間內波動,比我國同期不含社會保障繳款的宏觀稅負水平高出7到13個百分點。我國宏觀稅負在2005年達到最高水平15.65%.就含社會保障繳款的宏觀稅負而言,我國含社會保障繳款的宏觀稅負2005年為19.39%,工業化國家包含社會保障繳款的平均宏觀稅負在1990年至2005年間保持在最低值為31.4%、最高值為33.39%的區間波動,比我國同期宏觀稅負水平基本高出一倍。
當然,這篇文章引用了大量的“官方”數據來證明這一結論。不過令人產生疑問的是,中國的宏觀稅負,真的就只有社保負擔和稅收負擔這么簡單嗎?大量的非稅收入、預算外收入哪里去了?如果我們再考慮社保上巨大的資金窟窿,這全部計算下來的中國稅收負擔恐怕至少要翻番,并超過發達國家水平。
根據中國官方披露的數據,2006年全國財政收入39343.62億元,增長24.3%;2007年上半年,全國財政收入突破2.6萬億元,同比增長30.6%.2006年全國共入庫稅款37636億元,增長21.9%;2007年上半年,全國稅收收入完成近2.5萬億元,增長近30%.有意思的是,將上述財政收入的數字減去稅收收入的數字,意味著全國非稅收入僅有2000億元不到的規模。這個數字令人吃驚,因為早在2005年,財政部就曾在“政府非稅收入國際研討會”上披露,2004年,全國政府非稅收入規模大約為10523億元,相當于同期財政收入的39.8%.換言之,還有高達40%左右的財政收入規模的非稅收入,沒有統計到財政收入當中。更令人震驚的是,中國的非稅收入增長速度,遠超過了同期的稅收收入增長速度。據中國財政部官方網站的數據,2007年上半年中國的非稅收入增長速度高達41.1%.
我們有理由懷疑,在經過2005、2006這樣的高速增長年代之后,中國有統計的非稅收入規模已經在2萬億元以上了,相當于2006年全國財政收入的50%以上。如果我們考慮到還有大量的地方政府預算外收入,很難在官方財政部的統計范圍之內,如2007年之前每年數千億元的土地出讓金收入,就有相當大部分不在統計范圍之內,照這么計算,中國的宏觀稅負比重也至少要增加10個百分點,達到30%以上,超過美國含社保繳款在內的宏觀稅負水平。
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是,中國的大量稅收收入落到了內資企業、個人和規模較小的企業頭上,這使得金融投資需求變成了少數大企業的游戲,而中小企業和個人的投資需求卻被極大抑制。例如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劉尚希就曾指出,個人所得稅中,工薪階層交的稅占比高達80%;增值稅在稅收當中占了一半,下游的稅負相對輕很多;外資企業繳稅僅有內資企業1/3左右。難怪大型國企的利潤最多!難怪外資企業的出口超過了半壁江山!難怪金融業對這兩類客戶都要爭搶得頭破血流!
最終分析結論(FINAL ANALYSIS CONCLUSION):
中國不能再虛偽地用宏觀稅負很低來逃避財稅體制變革的需要。現在中國需要持續緊縮的貨幣政策來緊縮流動性,但貨幣政策空間卻受到了有序升值的約束而非常有限,因此極為需要財政政策來配合貨幣政策,以釋放金融投資需求來吸收流動性。財政和非稅收入持續快速地超過GDP增長速度,已經表明政府正在迅速擴大對資源的配置權力,這明顯與全面深化金融市場化改革的方向相悖。所以說,減稅應該成為當前財政政策的主要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