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壓力測試的預測和預期信貸損失的計算大多仍然依賴于推測性情景，而忽視了經驗數據。本世紀以來，情景分析發生了哪些變化？當下應用的情景分析對風險管理到底產生了積極還是消極的整體影響？

自全球金融危機（GFC）以來的15年里，情景分析已經成為關注焦點。它不僅是預期信貸損失預測的核心組成部分，而且也是全球各地監管機構和銀行內部壓力測試的核心。

事實上，我認為過去十五年中風險管理實踐中最重要的變化是基于情景的壓力測試的興起。但是，假設性的情景分析作為一種風險管理工具到底是多有效呢？

畢竟，銀行倒閉仍然是一個反復出現的問題。那么，風險經理現在是否真正能更好地預測金融災難 —— 特別是針對極為罕見和前所未有的事件？

我們稍后將嘗試回答這些重要問題，首先讓我們考慮一下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最近，我對全球金融危機進行了反思，試圖找出銀行風險管理在隨后幾年發生的變化。當時處于事件中心的那批人，如今正逐漸邁向退休，他們經常收到——也經常拒絕——關于房地產市場問題的定期警告。

"房價下跌總是局限于當地市場，"這是人們對這些警告的普遍反應。一些銀行家還提到其投資組合的地域多樣性，同時強調 "抵押貸款危機從未引發全國或全球經濟衰退"。

我們知道結果如何。

實際上，在全球金融危機仍在肆虐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努力加強人們對銀行系統的信心，隨后演變成現在全球監管機構普遍采用的定期資本充足率測試。

這種方法被認為非常有效，以至于國際會計機構采用了它來計算《國際財務報告準則》第 9 號和CECL中 的預期損失。監管機構還使用這種方法來評估氣候風險，2023 年，在硅谷銀行及其幾家同行倒閉后，監管機構提出了新的情景來評估流動性。

在全球金融危機之前，面對傳聞和恐慌情緒，典型的銀行家會拒絕風險經理的顧慮，除非有歷史先例為證。現在，通過情景分析，他們有了一條可以被視為采取行動的途徑。

然而，這樣的操作是否會對金融危機前負責次級抵押貸款的高管們產生影響，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當時，監管機構很難為了限制行業行為而采取任何行動，特別是因為布什政府正試圖增加住房所有權的比率。此外，銀行自己也不會根據這樣的壓力測試結果采取行動，因為他們將失去市場份額，錯失當時似乎很可能獲得的大筆收益。

如果這些恐慌原因是確鑿存在的，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如果政治家、監管機構和銀行家能夠獲取明確的歷史案例，從而利用可靠的經驗數據構建壓力情景，那么采取行動的正當理由將會更加充分，也有可能避免危機發生。

當然，歷史上也不乏決策者不吸取前人教訓的例子。

現在，我們鼓勵銀行應用假設情景進行個體化壓力測試。毫無疑問，未來將會出現新的頭條新聞或事態發展，可以合理地被視為對銀行業務構成威脅——而情景分析將被用來探索其影響。

普遍的假設是，前瞻性的情景分析即使不依賴于經驗數據，也能引發董事會的討論。簡而言之，人們相信，讓風險經理量化威脅的影響——無論其可靠性如何——會使機構更具彈性。但是，如果壓力測試對銀行的戰略或管理方式沒有任何影響，情況真的如此嗎？

顯然，如果壓力測試促使銀行增加其資本持有量，將增強其彈性。同樣，分析過去應激事件的數據將使相關風險得以更好地管理。例如，一個假設性的銀行在2024年涉足次級抵押貸款，理論上將比首次經歷時做出更好的決策。

但這些并不是假設性風險管理的例子，也就是當今非常流行的情景分析。

為了想象這種情景分析在實踐中的應用，假設一位風險經理發現了銀行投資組合中一個曾經盈利的部分面臨著新的威脅。高層管理人員還不知道，但這個威脅雖然看似遙遠，但有朝一日可能會導致整個業務陷入困境。

在這種情況下，風險經理能說或做些什么來說服老板們投資組合是危險的，他們應該改變方向？情景分析會有幫助嗎？需要注意的是，假設分析不能基于經驗模型，而必須是推測性或理論性的。

在這個簡單的例子中，老板們了解面臨的威脅，并進行了討論，還獲得了準確的壓力情景分析。根據推測性風險管理的原則，我們還假設銀行的程序迄今為止是無可挑剔的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采取了所有適當的措施來加強業務抵御威脅。

因此，若要實時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關閉或調整盈利業務，而這僅僅是基于一種直覺。即使威脅有可能帶來災難，預感也不足以說服業務主管對銀行的盈利戰略進行有意義的調整。

當然，在某些情況下，包括銀行在內的機構也會對推測性威脅做出回應，并成功地使其業務更加穩健。但這些情況通常與可以在不干擾機構核心任務的情況下進行改變的重要功能相關。比如，強化信息技術系統以應對網絡威脅，培訓員工以應對業務中斷（如大流行），這些都是常見的例子。

在全球金融危機之后的前幾年，情景分析的發展尚未進入推測性階段。行業的重點是改進數據收集過程，并建立建模能力，以滿足監管機構的新期望。情景建模的實踐主要集中在復制全球金融危機的輪廓上，明顯是建立在可觀察的歷史基礎上。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景分析被要求承擔越來越多的責任。人們不再關心如何管理上一次的經濟衰退，而是想要集中精力于下一次危機的潛在原因。盡管情景分析已經被廣泛使用，但監管機構和風險經理仍然依賴它，即使它們離任何可靠的實證基礎越來越遠。

到了 2024 年，金融服務業的許多部門對情景分析抱有相當大的信心。問及原因，他們會告訴你，情景模擬有助于激發董事會的討論，讓經理們思考那些原本可能未能意識到的威脅。

然而，很難想象這些被感知的“好處”能以任何實質性的方式增強金融機構的應變能力。想想過去15 年里我們所見到的銀行倒閉案例，這一點就很清楚了。

一定會有一種更好的方法來預測金融災難，預測預期損失，并改進風險管理的整體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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